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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落實鄉土語言教育,教育部日前宣佈國小一至六年級學生,每週有一至二節必選的鄉土語言課程,包括閩南語、客家語、原住民語,而國中則以「選修」方式學習,這是推動本土教育的一面。但另一方面則是全球第一個網路教育城市「亞卓市」數日前舉行了開幕儀式,由國內數所大學及本報共同合辦。這是教育走向主動參與的另一面。這兩者之間所顯現的思維方式,確實非常不同,實有值得互為借鏡之處。 先談「亞卓市」的思維方法。這是一個虛擬的城市,在網路上架設起來,除了提供一般社群網站應具的電子郵件、網頁空間、資料搜尋等功能外,更重要的市參與者之間舉辦選舉,對這一城市的公共事務發表意見,最後達到自治的目的。用現代社會的眼光看,這是一個充分溝通參與的「公民社會」。每一個人都是具備「主觀能動性」的生命主體,這主體再共同創造一個社區、環境與城市。它的思維方式是主動參與、互相學習、集體創造。這是二十一世紀的趨勢。 鄉土語言學習的思維方式則是傳統的、威權的、由上而下的規定。它透過教育部的規定,要求國小生由一治六年級必須學習閩南語、客家語或原住民語。然而語言教育所需要的市一種使用的文化環境、教師、教材及評定的標準。以鄉土語言來說,原住民九族加閩客二語,核計有十一種語言,若是將權力下放,由各校決定,則國小是否要考慮所處環境(如閩、客、原住民部落)來規定要開什麼必選課程?在閩客合居之地(如東勢),或捕里這種閩、客、原住民合居的地方,各校要如何開課?如果只開閩南語課程,則原住民何必選這種非母語的語言?但如果一個學校要各種語言都開,很可能得為幾個原住民小朋友單聘一個原住民教師,怎麼行得通?學校又豈有能力負擔? 其次,教師語教材也是問題。閩南語及客家語有較多資料及鄉土教材可用,但教師要去何處尋找?其次是語言本身就有地方屬性,一個宜蘭腔的教師,在台中糾正中部腔的學生如何發音,則誰為正確?客家語亦然。這種腔調差異使語言具有靈活性與生命力,若硬要訂於一尊,則誰為正統、誰非正統,教育部有能力判斷嗎?還有,合格的教師又去哪裡聘用?是不是各師範院校也要開始培養各種語言、各種腔調的教師?而十一種語言中,最困難的恐怕是原住民語,師範院校有能力培養師資嗎? 這一連串問題還不包括台灣社會大量人口流動的現實情境。例如一個中部青年到台北安家落戶,他的孩子將在學校受台北腔的母語,還是台北腔為母語?而台北市各校學的不同族群(如客家人及少數都市原住民)是否要被迫學習其非母語的「鄉土語言」?和講閩南語孩子相較,他們不是明顯加重負擔?這樣公平嗎?此舉是否會變成強勢語言族群對弱勢語言族群的壓迫?而客語及原住民語將加速流失消亡? 這種現實的問題無非印證一個事實:若思維方式不對,則一種強制性的教育政策會變成威權政治的殘留,強勢閩南族群對弱勢客、原住民族群的壓迫。 在二十一世紀來臨時,由於國際化及商業化的浪潮,全世界各地都會面臨本土文化喪失的危機,是以有必要透過文化教育政策,來推動並維護本土文化,這一點是無可置礙的原則。然而 問題在如何落實為文化與教育的實踐,並真正保護各族群的文化傳承。 像「亞卓市」的集體參與、互動學習就是一個很好的模式。舉例而言,教育不可以透過網路,與各中小學連結,以形成一種互動市的語言學習情境,讓不同語言、族群的學生經由選修的方式主動學習參與。或者以更為靈活的鄉土文化教材(如原住民歌謠、閩客民歌、舞蹈等)教育部何必硬性規定為「必修」,再為教師、教材、學校如何落實而煩惱不堪。 「亞卓市」與鄉土語言教育是典型的兩種思維。站在維護本土文化、發揚鄉土語言的立場,我們希望教育部趕緊放棄威權思維,才能為語言文化傳承創造一個靈活而具有生命力的學習環境,並真正保護弱勢的、少數族群的文化。原文轉載自【2000-01-09/中國時報/社論】